我坐在躺椅上,手中拿着第四十卷《境界通史》。外面天还没亮——新春祭之后一个月左右才会昼夜等长的。
早睡早起是我的好习惯,和悠木那家伙不一样。如果是她的话,恐怕像新春祭这样的日子会睡到将近日中吧。有什么办法呢?毕竟狼精灵和人不一样啊。
就着檀香与清茶,在冬日的炉火前读书也是一种享受呢。
因为面具店的某些原因,我从来没有锁死店门的习惯,不过倒也没有什么人来偷东西,只有一些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顾客来拿走面具放下钱——犯罪者与面具商人之间永远留有不可打破的铁律,这也是我们为他们保密的基础。就算悠木隶属于护卫队,我也不会告诉她有什么人来过。
冷风顺着无声开启的门钻了进来,我抬了抬眼,客人是留着夜色长发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,身上穿着稍微有些灰尘却仍显高贵的连衣裙。她的表情——很罕见的,和我一样是冰冷的表情。
“需要什么,自己去挑就好了。”我打开了魔动灯。少女点点头,走到了货架前。
并不是普通的客人。
少女身上有着和我极其相似的灵力,但是已经沾染了过重的血腥气息,已经不能做成面具了。杀过人,而且是虚灵。我努力地检索着大脑中的记忆,但是无论我怎么回忆,都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个人在镇子里。从别的地方过来的,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。
“就…这些吧。”
少女抱着一摞金属面具,我站起来扫了一眼面具,说:
“每个是20铜币,一共120铜,用银币的话11枚就可以了。”
少女看起来陷入了窘迫之中,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金币递给我。
“这个的话,可以吗?”
我接过金币,在灯光下赤金中央的那颗晶钻格外显眼。是不得了的东西呢。
金币也分很多种,平日里使用的金币是最普通的,一枚差不多有十枚银币也就是一百枚铜币的价值。此外,还有历代帝国国王铸造的各种金币——随年代价值会有所变化。而最珍贵的就是教会金币了,传说中创世神琳丝蕾特留下来的宝物。不过传说归传说,教会金币只不过是教会发行的一种货币罢了。赤金的金币中央嵌有一小颗附魔的钻石,一方面提升了价值,另一方面也防止了造假。少女交给我的正是一枚教会金币。
“这东西都快能买下我整个店了。”我把金币还给少女,“收好它,这可是不得了的东西呢。”
“那……”
少女露出为难的样子,看起来实在是没有别的钱了。
“不用啦,你拿走吧。”我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,里面装有一个精致的小面具项链。“就当是我送你的好了,以后还请多关照,我是冬月由雪。”
“……黯,浅间黯。”
悠木言叶皱着眉头,她并没有像由雪想的那样睡到近日中,相反,她起得和由雪差不多早——因为出事了。她现在正站在浅间家的教堂门口,仔细地察看面前的尸体。
来报案的是浅间家的侍者。
通过侍者的描述,言叶知道死的是教堂的大司祭,凶手带走了原本放在祭台上的礼刀,把供奉用的圣餐摆到了尸体旁边。
现场并没有太多的打斗痕迹,双方的实力差距很大。言叶对这种情况十分反感,可以说凶手什么也没留下。
言叶想起了一个人,境界最杰出的刺客——痕。
“丢掉的那把礼刀,是建御。”
一个中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言叶旁边,言叶的耳朵抽动了一下,回头看着他。
男子穿着整齐的管家服,向言叶行了个礼。
“好久不见,言叶姐。”
“严流?居然做了浅间家的管家吗,你这家伙。”
男子名叫九明严流,是言叶看着长大的孩子,同时也是有着这代剑圣之名的武者。他的剑术和言叶也稍微有关系,在他修行期间,言叶教给了他很多道理,以及狼精灵招牌的十三式狼秘剑。
虽然言叶主要是使用手弩进行战斗的,但是狼精灵是天生的武者,所有狼精灵出生便要学习十三式狼秘剑——这也是言叶唯一可以怀念故乡的东西了。
“新春祭也不安宁啊,死的还是创世神的大司祭,恐怕她会不高兴的吧?”
言叶苦笑着摇了摇头。严流看着尸体和圣餐,突然说:
“言叶姐,你知道建御吗?丢失的那把礼刀。”
“当然,断罪的礼刀建御,刺客痕所用的刀。”言叶说,“怎么,居然是真品吗?”
“浅间家的东西没有赝品,”严流笑了笑,“建御也不例外。”
言叶眯起了眼睛,她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。
“建御是粉正反面的刀,一面,是极圣的礼刀,另一面,则是断罪的血刃。”严流说,“它具有灵性,会侵蚀使用者,亦或是被使用者影响。”
“你是说,凶手是在建御的影响下杀死了司祭?”
“不好说,但是有这个可能。”严流看了看司祭的身体,“凶手并没有控制住痕遗留下来的怨魂,一种可能,是凶手释放了它们;另一种可能,是建御自己解放了自己。”
言叶低下了头,就算是这样,凶手会是什么人呢?
“浅间家,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?”
“不,一般只有内部的人能够自由出入,”严流说,“可怀疑对象太多了,而且大多数人都还在假期当中,根本无从找起。”
“门卫呢?他们不会留下记录吗?”
“言叶姐你进来的时候看见有门卫了?”严流支着额头,“这个庄园完全是有魔术进行自卫的,不需要门卫啊。”
言叶叹了口气,继续在这个地方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呢。她站起来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。
“那我先回镇子了,没准能发现些什么。”
“这么着急走吗?不考虑再喝一杯茶了?”
“下次吧,严流,我还会再来的。”言叶打了个哈欠,走出了视野。严流挠了挠头,随即吩咐侍者把司祭安葬好,自己走进了一个房间。
房间的装饰很繁华,摆有宽大舒适的床,梳妆台,茶几,带有书架的书桌和收纳一些无关紧要东西和衣服的衣柜,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卧室,只是少了一点个性而已。
“黯……是你吗?”
严流握紧了拳头,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。浅间家一直对外没有透露黯的任何消息,换言之,对外界而言,根本就不知道浅间家有浅间黯这个人。这个房间就是黯的卧室,今天早上他来到这里,黯就已经不在这个家了。
有两种可能,别人进来后杀死司祭并带走了黯,或者黯拿走建御杀死了司祭。严流在心里排除了前者,一方面,浅间家不是那么好进的,另一方面,他对黯的能力有信心——那是足以保护自己,也足以杀死被人的力量。
看来事情闹大了呢……严流走出房间,带上了门。
天亮之后,悠木来到了店里。
“诶呀,早上好悠木,起得很早嘛。”我说,“我以为你会一直睡到日中呢。”
“早上好冬月……”悠木说着打了个哈欠,“昨天出事了,今天去看了看现场。”
“出事了?”
“嗯,浅间家的大司祭被人杀了,同时还丢了一把礼刀。”悠木说,“名礼刀,建御。”
“建御?在这种地方?”
“嗯,估计凶手就是用它杀的人吧,”悠木点头,“而且还学着痕的做法在尸体旁边摆了圣餐。”
我添上茶,真是讽刺呢,是对创世神的公然否定啊。不过以建御的灵性倒也是情有可原,毕竟教会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对创世神极其虔诚的教会了。在信仰创世神的外表之下,以大主教为首的神职人员大肆以神的名义搜刮各地的财物。对《创世录》的随意解读让他们拥有篡改几乎一切法度的能力——因获罪而死,倒也是罪有应得。
“神会高兴的吧。”
我说完后,给悠木也倒了一杯茶。
“不过,虽然可能会让你不高兴,但是你还是最好不要管这件事了,悠木。”
“哈?为什么?”
“因为建御,是‘罚’的代行者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“它的行动代表了神的意志。和人们说的两面的礼刀不一样,建御实际上是表里如一的刀,罚刀建御。”
“喂,冬月,这不是你杜撰的吧?”悠木不解地说,“建御是附有怨灵的刀,死者的伤本不足以致死,很明显是被侵蚀了吧?”
“是啊,可是有什么办法呢?”我说,“罪人的灵魂一旦得不到神的宽恕,便只能寄存在建御中。”
“这样啊,抱歉冬月,请原谅我这次不能听你的话了呢。”悠木苦笑着,“如果放任不管,恐怕还是会有更多人死去。更何况浅间家是个麻烦的家族,如果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,他们也不会轻易饶过护卫队的。因此,冬月,如果你有什么消息,这次还请你告诉我。”
“真是少见啊,悠木你让我收集信息。”我说,“我会的,放心吧。”
“那我就先走了,下次再聊吧。”
悠木说完,转身走出了房门。我眯了眯眼睛,悠木虽然平时随意的,对待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呢。
“《创世录》中,琳丝蕾特看见境界的罪给生灵带来了无数的痛苦,下定决心给予负罪者以痛苦使其悔改,称之为‘罚’。然而琳丝蕾特一个人并不能惩治所有的罪,于是铸造了十二把罚刀,分给十二个人,让他们到世上实行‘罚’。他们既是十二代行者。”
我转过头去看向楼梯的阴影处,夜色长发的少女从影子里钻了出来,脖子上挂着一个精巧的小面具项链。
“‘十二代行者’分别主管不同的方面,是吗?”
浅间走到我面前坐了下来。我给她倒了杯茶。
“我不知道,浅间,《创世录》没有说。”
浅间端起茶,露出了惊讶的表情——什么啊不是和我一样的啊!
“真是好茶,没想到冬月你这里看起来挺寒酸的还有这种好东西。”
“我就当这是赞美了。”
我喝了一口茶,然后又拿起了书。浅间笑了笑,说:
“不过还是谢谢你收留我,不然我还得为生活发愁。”
“这倒也没什么,只不过晚上睡觉会挤一点。当然,如果你不嫌弃的话。”我说,“有件事我得先说好了,我……”
我顿了顿,同时窘迫地搔了搔脸颊。果然向别人坦白自己是男的这种事很难为情呢。
“我是男的。”
“唔嗯?!”
浅间好像受到不小的惊吓的样子。我叹了口气,早该料到会这样的。
“男,男的嘛!?”浅间把头用手支着,好奇地打量着我,“还真是看不出来呢。”
“这样子,也不嫌弃吗?”
这次,出乎我意料的,浅间摇头摇得很干脆。
“不,与其说是嫌弃,倒不如说对冬月你更好奇了呢。”浅间说,“明明是男的但是很可爱嘛~”
很可爱……吗?
“那就随你好了。”我垂下眼帘,继续看着我没看完的书。
九重心爱打开店门,呼吸着林荫路上清新的空气。
新春祭的节日气氛还没完全散去,街上还能看见跑跳玩耍的孩子,走亲访友的成年人和摆摊卖小吃的商人。在欢乐的人群当中,他也看见了一个忙碌的身影。
“言叶~”
心爱喊住了穿着制服的悠木言叶,很罕见,言叶手里并没有拿装有食物的袋子或者其他东西。言叶停下来看了看心爱,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了过去。
“早上好,心爱,”言叶说,“今天就开始营业了吗?”
“嗯,反正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做,还不如早点开门的好。”心爱微笑着说,“倒是言叶你,今天就开始上班了吗?”
“我也不想啊……谁让昨天出事了呢。”言叶无奈地说,“浅间家的大司祭死了啊,必须认真对待的。”
“怎么会?”心爱捂住了嘴,“新春祭也不消停的吗?”
“谁知道。感觉这次都和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扯上关系了。”言叶皱着眉头,“好像建御参与了。”
“建御?那把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礼刀?”
“嗯,刺客痕所用的短刀。”言叶说,“有些事情都解释不清楚了。”
“是吗……”心爱露出了一副担忧的表情,“呐,言叶,会很危险吗?”
“我也不知道,应该不会的吧?”言叶说,“不过放心吧,我再怎么说也是护卫队主力啊。”
“答应我,不会出事的,好吗?”心爱抱住了言叶,“实在不行就找冬月,冬月肯定也能帮上忙的。如果言叶出了什么事,我们大家都会很伤心的。”
“我说,这怎么说也是新春祭,能不说这种话吗?”言叶拍了两下心爱的头,“我会回来的啦,我保证。”
心爱笑了,放开了言叶。
“有你这句话就好了呢,”心爱说,“愿琳丝蕾特的护佑与你同在,言叶。”
“谢谢,那下次再见~”言叶行了个礼,有沿着街道匆忙地走了。心爱目送她离开之后,回到了店里。
“看来这次会很有意思呢~”
心爱右手上十芒星的徽记闪动着彩色的光,散发出魔法使独有的气息。
“哦哦,冬月你居然会做饭吗?”
浅间两眼放光盯着方桌上的碗,碗里是冒着热气的芝士牛肉焗饭——当然,是我做的。我耸了耸肩,把勺子摆到了碗旁边。
“这可是勤俭持家的基本技能之一,来,尝尝。”我得意地说,“像你这种大小姐可是体会不到的。”
“话是这么……呜呜!”
浅间把勺子放到嘴里的一瞬间,眼眶里立刻渗出了泪水——呃,肯定不是因为太好吃而是烫着了吧。我把一杯冷水递到浅间面前,说:
“倒是小心点啊,焗制的东西都很烫的。”
“呜呜……”浅间拿起水杯一饮而尽,但是还是没有恢复过来的样子。我拿起勺子,将其中的饭放在嘴边吹了吹,确认已经没问题后伸到了浅间嘴边。
“来浅间,啊——”
浅间犹豫了一下,张开了嘴。我把勺子放进去,她马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。
“呜哇,很好吃呢。”浅间说,“冬月好厉害啊~”
我放下勺子,同时解开围裙的系扣把它脱了下来。
“多谢夸奖,因为材料有限只能做出这种程度的了呢。”
今天的市场并没有多少人,也没有多少卖食材的,所以只能拿之前的存货应付一下……虽然结果还算不错吧。
“冬月冬月,人家还要~”
“我说,你怎么也是大人了,不能自己来吗?”我从烤箱中取出自己的那份午饭,同时拿出了另一把勺子。
“唔嗯……冬月——”
浅间靠过来趴在了我身上,用小动物一样的眼神撒娇般看着我。我闭上眼睛,坚决地说:
“不行。”
“冬月——”
“不…喂,喂喂,有话好说,别动手啊!”
我猛地睁开了眼睛,因为浅间她……把手伸进了我的上衣在里面乱摸着——以前一直没注意到,原来自己的身体这么敏感的吗?!
“别,别这样,浅……耳朵,耳朵也不行!”
浅间在含住的同时用舌头轻柔地爱抚着我的耳朵……很痒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舒服的感觉。真是的明明很害羞的……
说话的声音好像已经开始变得奇怪了,加上还没吃午饭的缘故,脑子很容易就不听使唤了。而且……被浅间抚摸,实在是太舒服了!
“会,会变得奇怪的,浅间。”
“那——”
“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啦!”
“嗯哼~”
浅间恢复了端正的坐姿,满意地哼出了声。我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,再一次地拿起了浅间的勺子。
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恐怖的吗?
“呐,冬月虽然是男孩子,但是和女孩子可真像呢。”浅间笑着说,“被抚摸的话也会感到害羞哦~”
“多,多嘴!”
我把勺子伸到浅间的嘴里让她暂时闭上了嘴,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。
刚才浅间抚摸自己的时候,确实很害羞,但是也不可否认有一点点兴奋。是说自己不是那么讨厌这种行为吗?千万别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呢……
总算吃完饭后,难以置信浅间居然会主动帮我收拾桌子。不不过收拾完桌子和厨房后我就开始为另外一件事发愁,就是睡觉。如果说午睡暂时可以应付过去的话,那么晚上呢?恐怕到太阳升起前早就发生过好几次不可描述的事情了吧。
“放心啦冬月,我不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对你做什么的。”浅间仿佛看穿我的心思一样,“只要你不对我做什么的话~”
“谁会像你一样啊。”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,但还是拿出了第二个枕头。浅间微笑着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,只剩下身上穿的内衣。我又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睡裙扔给她,同时盯着她看了一会——在厚实的棉衣下显得稍微有些平的身材其实是很有料的呢,白色的内衣也很可爱……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。
白皙的右腿上,很不和谐的系着一条黑色的皮带,上面有一个同样黑色的刀鞘,里面是一把短刀。
“怎么了冬月?这样子盯着人家……不会是,有想法了吧?”
“别自作主张往那方面想啊!”我摇了摇头,要是这种程度我就控制不住的话,以后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做个男孩子好了。“我是说,那把刀,睡觉也不能拿下来吗?”
浅间沉默了一会儿,摇了摇头。
“恐怕不行,冬月,只有这个不行。”
“那也无所谓啦,”我背过身来换上了自己的睡裙,然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。
床不大,谁两个人会稍微有点挤。浅间轻盈地滑了进来,紧紧地贴着我。
“冬月?”
“嗯?”
“拜托,能抱抱我吗?”
她双手收在胸前,面朝着我说。我看了看她,然后把她抱在了怀里。
“这样吗?”
“嗯,谢谢。”
浅间安心地闭上了眼睛,嘴角扬起了令人温暖的微笑。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女孩子而已。
“第一次和别人睡在一起吗?”
“嗯,第一次呢。”浅间轻轻地说,“所以冬月要负起责任哦~”
“你又来了。”我把手放在她的头上,“快睡吧,这种天……哈……”
我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,闭上了眼睛。
“是啊,让人犯困呢。”
浅间又往我怀里缩了缩,闭上了眼睛。
黯的梦境并不像由雪的怀抱一样是温暖的,相反,那里充斥着死者的呼声。它们是罪人的不被宽恕的灵魂,它们经历着痛苦,憎恨着一切生命,或者,憎恨整个世界。
在呼声之中,银发的少女站立着,和由雪有几分相似,但是她的右眼没有像由雪一样用头发遮住,狼一样的耳朵机警地竖立着,身后还拖着一条银白色的狼尾。
黯与少女对视着,她不知道如何开口,说实话,她很害怕。她接收的一直是温文尔雅的教育,甚至连剑术都是仅仅作为一种防身而不是进攻手段来学习的。她从来没有面临过生死——在她拿起建御之前。
“罪恶之骨终为罚,”少女开口了,“欢迎,陌生的少女。”
“你…是谁?”
“我?我是建御,第十二罚刀。”建御说,“暗杀的罚刀。”
黯沉默了。
“我带来罪恶的终结,带来神的救赎,于无形中带来罚,”建御接着说,“诛杀有罪之人,让他们在创世神的面前忏悔。”
“有些人,明明罪不至死,也要杀死他们吗?“
“这是忏悔必要的过程,少女。”建御说,“就算创世神的神职人员有权免死,他们也不得不接受死亡来忏悔自己的罪。”
“你做的?”
“不,你做的,”建御笑了,“我只是给了你必要的力量,和足够的心意。”
“那,那还是我的本意吗?”
“可能不是吧,但是这是为创世神做出的贡献。”建御说,“我是创世神的代行者,少女,你无权拒绝我。”
“可如果我不相信你呢?”黯盯着建御的眼睛,“我没有理由相信你就是创世神的意志,我也没有理由服从你。”
“你会有的,少女,”建御依然笑着,“你很快就会变得享受这个过程。”
亡者的呼声更加频繁,四方吹来的风中夹杂着血腥的气息,建御的长披风飘动在风中。她在享受这死亡的声音。
“听见了吗?那是罪恶的坟墓啊……”
”这就是,你所谓的你的方式……“黯向后退了一步,“你所做的,真的还是正义吗?”
建御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起来,寒风更加凛冽,哀鸣更加痛苦,刺痛着听闻之人的心灵。渐渐的,亡者的过往涌入黯的脑海。
痛苦,悲伤,贪婪,嫉妒……无数的罪在呼吸间闪过,它们几乎涵盖了所有的丑恶。人总是向往美而憎恶丑的,但是对于黯来说,这些悲剧却带给她更多的恐惧。
“浅间,浅间!”
有什么人大声的叫着她的名字。
本来应该在午睡的我突然被不稳定的灵力惊醒了,怀中的浅间仍然保持着睡姿,但是眼中不断流出害怕的泪水。原本在浅间体内狂暴的血灵力随着情绪的波动散发出来,在狭小的卧室中做着无规则的运动。我开始摇晃浅间,呼喊着她的名字。
“喂喂,浅间,浅间!”
好像是听到我的呼唤一样,浅间惊恐地睁开了自己泛红的双眼。我马上抱紧了她,如果这样子能让她平静下来就最好了,如果她再这样下去,整个店都有被拆掉的风险。
“冬,冬月?”
“是我,是我,浅间。”
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,温柔地说。
“别担心,有我在的。”
浅间确认了自己已经醒来后,灵力马上就平稳了下来。她柔软的身体依偎在我的怀中,像个小动物粘着人一样。刚才的噩梦似乎还没有散去,她不断抽泣着,泪水滴在我身上,打湿了睡裙的前襟。
“冬月……你说,建御做的,真的是正确的事吗?”
我愣了一下,看来建御已经开始侵入她的心智了。没想到一把过气罚刀居然还能有这么强的灵性。我摇了摇头,说:
“没有什么是对的,也没有什么是错的,浅间。”我摸着她的头,“所有的事情只有因和果,罚是罪的果,但同时又是新的罪的因,罚本身也是罪,而且是大到足够吞噬其他罪的更大的罪。这是恶性的循环,从琳丝蕾特创始开始,从未停止过。”
“所以,建御本身也是罪吗……”
浅间喃喃地说,看来这一天被灌输了太多的信息呢。我抹去了她的眼泪,说:
“呐,浅间,我们出去玩好不好?祭典可是还没有结束哦~”
没错,如果是平常的话祭典只会持续一天,但这是新春祭,是境界最大的祭典,所以祭典会持续三天,而且每一天都有每一天的热闹。
“祭典,吗?”
“对啊,祭典。”我点点头,“顺便去给你买两身衣服,你身上的衣服回来后得洗一下,毕竟有些脏了。”
——而且有淡淡的血的味道。
浅间看着我,然后好像是突然想到祭典的美好,居然马上就笑了出来。
“嗯嗯,那我们快走吧,”浅间跳了起来,“祭典一定会很好玩呢。”
我点头后开始换上自己的衣服,不经意间,我看到浅间她换衣服的情景。并没有目睹少女更衣的那种愉悦,更多的是惊悚吧。
因为原来装有建御的皮套里,那把秘银的短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。
九重心爱皱了皱眉头,她感到一丝冰冷刺骨的寒意,还夹杂着一丝血腥的气息,这预示着将要有见血的事情发生,但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什么人,在哪里。
她有着一点点名为预示力场的能力,可以感知到一定范围内某些人的未来——如果那个未来过于不同寻常的话。
她不由得想到言叶说的事,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,那来的也太快了。
“九重,在吗?”
由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,心爱抬头看向门口,由雪和另一名有着夜色长发的少女站在门口向自己打着招呼。少女的周围,散发着血红色的气息。
就是她?还真是看不出来呢。心爱苦笑了一下,绕过桌子向二人走去。
“下午好,冬月。”心爱微笑着说,“真是少见呢,冬月你居然会主动到人家这里来。”
由雪尴尬地挠了挠脸颊,旁边的少女向心爱行了个礼,说:
“下午好,初次见面,我是浅间黯,平时叫我黯或者浅间都是可以的~”
“啊啊,初次见面,”心爱还礼,“九重心爱,以后还请多关照~”
由雪轻咳了两声吧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身上,说:
“我们是来给这孩子买衣服的,九重,”由雪把手搭在了黯的肩上,“还有适合她穿的吗?”
“当然,在那边,黯去自己选吧~”
“可以随便拿吗?”
黯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店内琳琅满目的衣服架子和可爱衣服,两眼放光,随机转头期待地看着由雪。由雪点了点头。黯马上就跑到了衣服架子前,一件一件地拿起又放下那些可爱的衣服。心爱微笑着看着兴奋的黯,然后把由雪带到了柜台前。
“好了冬月,讲讲吧。”心爱把头用交叉的双手支撑着,“黯,是什么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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